以汉人的角度而言，把亲人的尸首曝露于荒野，任由鹰鹫啄食他们的血肉，无疑是不仁不孝的行为，但藏族发展出此套丧葬礼仪，背后有其自成体系的生死观。死亡，只是不灭的灵魂与陈旧躯体的分离。而天葬，则是人生最后一次施舍……
文字：龙仁青 图片：张虹、CTPphoto
文章摘选自《畅游行》杂志2021 / ISSUE AUGUST 文化 《藏族的轮回之路》
我的朋友尼江是一位民俗学家，对藏族丧葬仪式有许多自己独到的见解。几年前，他的母亲病重离世后，便举行了天葬仪式。这是他母亲的遗愿，也是他作为儿子送给母亲的最后一片孝心。整个仪式，严格依照母亲所信奉的藏传佛教萨迦派仪轨进行。
在停尸期间，要举行超渡仪式，也就是从寺院里请来僧人为亡者诵经。所请的僧人，一般来自亡者生前皈依或供养的寺院，藏语称之为“帕贡”。这些僧侣被请入家门之前，尼江的家属已雇人在家门外的空地上用白灰勾画出了法轮、花瓣等图案，并在大院门口搭建起了一座煨桑台，焚燃起糌粑等桑料。一时间，法轮和花瓣的图案一直延伸到大路的方向，滚滚桑烟四处飘散。这些仪式，一是为了迎请寺院来的僧侣，二也是为了告知街坊邻里，家里有人亡故。
超渡：为你铺路
从“帕贡”请来的几位僧人，踏着被法轮与花瓣簇拥着的通道走进了家门，吹起法号，敲打起法锣与法鼓，一种庄严凝重的气氛便开始在屋舍里氤氲。他们念诵起《中阴度亡经》，内容是向亡者开示中阴之道上可能遇到的种种险象，以及如何克服，以安然走向往生与解脱之路。
在藏族丧葬仪式上，亲人哭泣是忌讳的。藏族人认为，当亡者通过中阴走向往生或解脱之时，亲人的哭泣会让他留恋凡世，阻止他前行。藏族人也认为此时亡者并不觉得自己已亡故，依然会在意家人对他的态度，所以要专门在他生前常用的碗中准备吃食，并在每次煨桑时，焚燃此前的吃食，再盛上新的。总之，不能让他生前所用的饭碗空置，以表示家人依然爱着他、在意他。
超渡亡灵期间，最为盛大的还有供灯仪式。藏族认为，供灯除了供养诸佛，更为重要的寓意是用明灯的光芒照亮亡者的往生之路。尼江说，替母亲供灯送行时，家人从亲友邻里那里借来无数的酥油灯后，把熔炼的酥油注入一盏盏酥油灯里，置入灯芯，再一一点燃。每每灯盏里的灯油耗尽，或者被风吹灭，便要及时补上灯油，或重新点燃。经过3天的超渡，亡者的灵魂离开了身体，他的身体变成了只是一具躯壳，而躯壳也将回归自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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